【当媚俗也可以精致地呈现】-《The Shape of Water》各种符号大杂烩

撰文:陈伟光

“媚俗”是一种讨好别人的行为,那么讨好自己呢?姑且称之为“自媚”吧,那么《The Shape of Water》就是一部十分自媚的电影了。米兰昆德拉当年在《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》一书中提及的Kitsch一直被翻译为“媚俗”,不过后来有人提出“自媚”也许更适合,那是自我感动到了一个无法抗拒的地步,必须找人分享,像疾病那样地感染更多人,达到更崇高的意义,容不得别人不感动,最后变成一种自愚。套用在观赏《The Shape of Water》的体验上,我觉得异曲同工。

首先,这部电影的三个主要角色都被设定为弱势群体:哑巴女工、黑人妇女、白人同性恋。三人抱团取暖的极致就是一起解放不容於人类社会的水怪,精神上已经处于道德制高点。背景还要是非黑即白的美苏冷战时代,谍报战横行的氛围,配合秘密的地下研究室,设计上已经引人入胜。哑巴女工自怜自慰,最后与实验室内的水怪谱出一段跨越物种的爱情,如此大爱的体现绝对符合时下的道德与政治正确。中间还祭出白人至上的政府官员做反派,对抗居心叵测的苏联间谍,在民粹主义复辟与外来威胁高涨的时代,内容可说是精准地投其所好。

此片的“媚俗”不是普通等级,是针对自觉性甚高的知识份子。有一幕颇能体现导演把各种弱势符号实行大包揽的企图:同性恋画家情不自禁地捉住男酒保的手准备示爱,刚好一对黑人夫妇进门,酒保大声叱喝他们离开,转过身来直批画家的行为,同一时间祭出两个面谱来抬高观众的情操。实验室的戏份同样摆脱不了争取同情的手段,除了水怪被虐打的通俗情节外,牠和哑女的接触其实是美化了的自媚,那种一见钟情的设定容我形容为干材遇上烈火,摆放鸡蛋的浪漫都掩饰不了那份按捺不住的心灵。偷运回家后更加速了情感的高潮,一幕室内溢水的缠绵戏,导演的自媚达致了高峰,已经超越了逻辑,让观众沉醉其中,是那么精致地迎合着自己,成了银幕上一道奇景。

从电影美学来说,Guillermo del Toro还是值得讨论的,他的暗黑风格始终如一,而且不断有进化,本片的水怪原型早在当年他拍摄《Hellboy》时出现。深爱怪兽与B级片的他,往往把自己的口味建筑在影像和故事中,那么独树一帜,而他也相当善用自己的长处,把每部电影都打造得像艺术品,满足同道中人。

电影的结尾呼应了开头设定的一厢情愿,让大家不受干扰地自我完成想像。当观影的情绪被包装到如此崇高的情操时,理性的空间已经所剩无几,到头来只剩下『接受不了就不入流』,那种提到某件事物就必须有的情绪对应。这个年头,不止是政治和道德要正确,连情绪正确都派上用场了。对我而言,无论是弱势关怀、跨界大爱、还是浪漫奇幻,《The Shape of Water》再精致也是一种Kitsch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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